汉灭之后,政治动荡,社会混乱,主张清静无为的道家思想再次占据上风,魏晋士子言必谈老庄,喜谈玄说理,探讨人生之究竟,与之一同兴盛的还有道家之养生,而全国也开始进入了一个全民炼丹服药、人人壮阳、渴望长生的特殊时期。但是普通老百姓需要在田间劳作,除了满足日常生存所需外,还要为大军生产粮草,一般没什么空闲时间干这事儿,所以还是众多文人士子们在孜孜以求。
终于张仲景的一张药方被他们发现了,此药最初以治疗伤寒为主要目的,又称“寒食散”,但后来人们服用之后感觉除了全身发热之外,还有壮阳之妙用,遂广为流传,这也就是臭名昭著的五石散,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定的成瘾性,但其精神之依赖要远远大于药瘾。
五石散原为一种用五种石头制成的伤寒药物,它的主要构成成分包括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其最主要的功效就是发生麻醉作用,服用之后会让人全身发热,会导致“寒衣、寒欲、寒食、寒卧”,因此称之为“寒食散”,意思就是在服用此药后,必须同时服用寒食来散热,在张仲景所在的东汉时期,五石散只是作为药物存在的。
“五石散”真正开始在名士中流行,并且完成从药品到毒品的转变是来自于何晏的推崇,何晏在张仲景药方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因而使得五石散具有了致幻功能,并且在此后一直到隋唐时期,流行数百年。由于服用了五石散后,身体会发热,散热的话要么把衣服脱掉,要么食用寒性食品,因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魏晋名士们都是出于一种宽衣解带的飘逸状态。
“五石散”服用之后,皮肤会变得非常敏感,因而名士们会穿很宽大的衣服,而且尽量选择旧衣服,因为新衣服会把皮肤磨破,鞋袜也尽量不穿。药性上来之后人就开始乱走,借以发散药效,美其名曰“散步”(“散步”一词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我们今天看到很多魏晋时期的人物画都是披着衣服,敞着怀。
由于这种药让皮肤变得特别细嫩,所以他们经常连澡都不洗,以至于“扪虱而谈”成了高雅的举动。
鲁迅的《而已集》里有一篇文章专门谈过这个问题:“吃药之后,因皮肤易于磨破,穿鞋也不方便,故不穿鞋袜而穿屐。所以我们看晋人的画象和那时的文章,见他衣服宽大,不鞋而屐,以为他一定是很舒服,很飘逸的了,其实他心里都是很苦的。更因皮肤易破,不能穿新的而宜于穿旧的,衣服便不能常洗。因不洗,便多虱。所以在文章上,虱子的地位很高,‘扪虱而谈’,当时竟传为美事。”
实际上只要谈论魏晋风度,必定会说到这个“五石散”,因为两者几乎是联系在一起的。而服食“五石散”的风气自被何晏倡导并开始流行后,由魏晋至唐,名士们趋之若鹜,历整整五六百年而未有间断,且颇有发展,仅在《隋书·经籍志》中就著录了二十家“五石散”的解散方。
五石散最大的副作用是可以致残致死。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就因服药而死,学者皇甫谧则变成残疾。唐代名医孙思邈的《千金方》中详细列出了五石散之害,深斥其祸。唐以后服用的人越来越少,但并未彻底断绝,只是有所变化而已。
魏晋之时五石散的流行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知道,魏晋时代是一个传统社会正在崩溃、新的社会秩序尚未完全建立,战争频发老百姓生灵涂炭的时代,是知识分子战战兢兢生命朝不保夕的时代。好多知识分子也就是名士在魏晋时代一言不合就被杀掉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定得找一种精神安慰的方法。既然有病,就要吃药,吃药就吃五石散。而五石散吃过之后说话不着调,所以就算说错了话也不必太担心,这也成了当时很多文人都去服用五石散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