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对于许多亲历日本侵华国难的国人来说,意味着一个伤感的怀念:1946年3月11日,抗战时代享誉全国的音乐家张寒晖先生,病故在延安。他的一曲《松花江上》,以朴实曲词,唱尽国土沦陷的悲怆,在那烽火连天的十四年卫国战争里,曾激励了多少男儿慷慨向前,以身许国!
而唐德宗贞元十五年,即公元799年3月11日,原大唐重镇沙州(现敦煌沙州镇)出生的一个孩子,却也降生在这样家国沦陷的苦痛中,然后在亡国奴的耻辱中,度过了整个青春年华。然而在这悲情的命运面前,他从没有惆怅咏叹,更不曾麻木不仁,却终于昂起胸膛,向着践踏国土的凶悍强敌,傲然的亮剑。
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中晚唐一代名将,为大唐光复河西十一州的民族英雄:张议潮。
大唐百年国耻
如果只是略懂唐朝史,看一眼张议潮的出生地沙州,恐怕就会有一个错觉:这是生在富贵窝里!
因为在那大唐王朝最风华灿烂的年代里,包括沙州在内的河西十一州,就是大唐版图上最璀璨的明珠。此地正是河西走廊要冲,连接东西方世界的贸易,更是中原与西域间的要道。这里的富庶繁荣,更是冠绝天下,因此也曾留下李白的咏叹,见证过王维的风雅。如果长安是大唐的心脏,那么河西,就是大唐最强壮的臂膀,扛起中华盛世荣光!但是,在张议潮出生以前,这只臂膀早已被砍断!谁砍的?大唐的宿敌——吐蕃!
一场安史之乱,强大的唐王朝山河破碎,昔日驻扎河西重地的大唐军队,陆续被调到内地平叛。吐蕃却逮着了机会,朝着防务空虚的河西十一州发起疯狂进攻。之后三十年里,尽管河西军民进行了近乎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决死抵抗,可无奈唐王朝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援救河西?到公元787年,随着抗击吐蕃多年的沙洲沦陷,河西走廊,终于丢了!
这个事件,就是大唐王朝此后痛了百年的国耻:河湟之耻!
曾经东亚版图上最富庶繁华的河西宝地,从此进入了最黑暗耻辱的年代,还是奴隶制阶段的吐蕃王朝,根本没有治理的心思,只是把这里当做流着油的肥肉,不停的下刀割:隔三差五,吐蕃的骑兵就会呼啸杀来,不停的抢粮抢人,当地的唐朝遗民,随时都会被掳走做奴隶,且严禁穿唐服,谁偷偷说汉语,立刻就会挖掉眼睛砍掉四肢,扔到郊外自生自灭。
这,就是张议潮出生的地方,这,就是张议潮生活的年代。就在这种凶残治理下,昔日富强繁华的河西大地,已然成了人间地狱:唐朝使者借到河西出使吐蕃时,亲眼看到曾经繁华的乡镇,好些都成了废墟死城,昔日绿油油的农田,全成了荒芜沙地;城市里的汉人见了吐蕃人,都吓得赶紧躲避,躲的慢一点的,当场就是一顿暴打。看到唐朝的使者,好些人更偷偷流着泪质问:大唐朝廷,忘记了我们这些子民了吗?
是啊,什么时候,大唐的军队才能够重振雄风,再度收拾这沦陷的山河?一代代挣扎在吐蕃人马刀下的大唐遗民们,望眼欲穿的盼,见到唐朝使者,含着眼泪在问。可是,唐朝官员回答不了,大唐也回答不了!那已经不是威风八面的盛唐了,那是一个困于繁镇割据,内忧外患里苦苦熬时间的中晚唐,哪有这能力呢?
然而,身在沙洲的张议潮,却早早用行动回答了:我来!
英雄挺身而出
这位出身沙州名门的汉子,虽然也在吐蕃的凶残欺压下忍辱求生,但身在这个曾经浴血抗击吐蕃的英雄城市,祖先传承的满腔热血,从未曾冷却!早早就以盛唐名将封常清为偶像,苦学兵法韬略,武艺更练得勤,家产更几乎变卖,用于招兵买马,就这样在吐蕃人眼皮底下,不声不响练出了强大军队:归义军!一只复仇的拳头,悄然攥紧了!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出的,是一个怎样凶险的选择。一旦高调起兵,就是要挑战公元九世纪亚洲强大军事帝国——吐蕃!它有着强大战争潜力,更有凶悍战斗力。想从它的铁蹄下挣脱出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于是,在人生大半时间里,他一直在默默等待,等待着最好的机会,直到公元848年,四十八岁的张议潮下了决心:动手!
这年的吐蕃,正陷入争劝内乱里,千载难逢的机会,张议潮一下抓住!长期骄横的吐蕃驻军,看到了他们瞠目结舌的景象:满城昔日羔羊般被他们驱使的百姓们,竟然家家拿起了武器,呼啸着向他们杀过来!几乎一夜之间,吐蕃军队就被狼狈打走!沙州,光复了!这是自河西沦陷后,吐蕃军队第一次在河西遭到痛击!光复山河的号角,就此吹响!
起义旗开得胜的张议潮,立刻派了十路信使,向遥远的唐朝通报情况,这十路送信人马,随后陷入吐蕃驻军的重围里,大多壮烈牺牲,只有一个僧人,最终带着满身战伤走到了长安街头,那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